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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岛体育app围城里长大的油田姑娘后来都怎么样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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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半岛体育app夜色苍茫,火车“呼哧呼哧”地喘着粗气,拖着十几节车厢,冲破黑暗,穿行在华北平原上。不多会,它就抵达了任丘火车站,鲜鲜回了回神,拿好行李下了火车。

  已是半夜,火车站里人很少,鲜鲜拖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,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母亲(晓芹)在等着自己。

  在北方,有一句俗语叫“上车饺子下车面”,到家以后,晓芹赶紧下了一碗热汤面,为女儿接风洗尘。

  鲜鲜是一名年轻的演员,大学毕业以后就开始过起了“北漂”生活,游走在戏剧和电视剧的剧组中,寻找着自己的舞台。

  今年是鲜鲜毕业后的第二个年头,眼看着年关将近,剧组年前杀青以后,她就匆匆忙忙赶回家过年。

  鲜鲜家住在华北油田,爸爸妈妈、爷爷奶奶、姥姥姥爷都是干石业的,一家三代人,见证着新中国石业的兴起与发展。可以说,鲜鲜是名符其实的油田子弟,但她自己对石油这一行却提不起什么兴趣。

  为了将“贫油国”的帽子摘掉,建国之初,整个中国对石油工业倾注了极大的热情。

  1952年的建军节,揭开了石油工业史的第一页。第19军第57师的近8000名将士,改编为“中国石油师”,集体转业到石油战线。

  荒原戈壁,风霜万里,颠沛流离,物质匮乏,当时的生活条件异常艰苦。可即便如此,“石油师”指战员还是遍布大江南北、长城内外,参加了迄今为止我国所有油田的开发会战。

  1959年,松嫩平原大同镇附近,一座名叫“松基三井”的油井里喷射出黑色油流,当时正值国庆10周年,时任黑龙江省委书记欧阳钦提议将大同改为大庆,将大庆油田作为一份献给新中国的厚礼。

  奔赴祖国各方的石油师人,在大庆重新集结,、、的3万退伍兵也加入到会战的行列。之后,又给大庆分配了3000名专业军官。

  在共和国经济发展历史上,也就只有石油工业史,一直由转业、做主力援军。

  今年35岁的睿睿,也是出生在一个油田家庭,如今和家人定居在西安,可儿时那段在油田生活的时光她还记忆犹新。

  在学龄前,睿睿和父母一起东奔西走,在胜利油田和江汉油田都生活过一些日子。

  在睿睿三岁的时候,妈妈带着她一起去胜利油田探望爸爸,结果刚一到那,妈妈就收到单位通知,说下一批胜利油田会战名单里有她。

  “我爸那时候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呀,那时候是冬天,带我一个小姑娘去单位的大澡堂洗澡,特难为情。”

  到了要上学的时候,包括睿睿在内有7个小朋友都已经适龄上学,七位爸爸在周边农村找了个农村小学,还翻修了一辆旧面包车,轮流送他们上学。

  由于工作的原因,一家三口经常会“三个人在三个不同的油田”,睿睿笑言自己可能就是最早一批的“留守儿童”。

  睿睿仍记得很清楚,那时自己和奶奶一起住,房子是那种老苏联风格的三层小楼,一排一排的,楼与楼之间种着梧桐树,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在树下追逐打闹,好不快活。

  或许是因为祖辈大多出身军人的原因,睿睿说自己过着像部队大院一般的生活,吃着大院里的百家饭,捡着妈妈同事家的姐姐们的旧衣服长大,家家户户都很亲,也会互相照顾。

  放假的时候,睿睿就坐车去看望父母,从一开始的叔叔阿姨陪同到自己独立前往,从最初的大巴到后来的火车,时代一直在进步,只是,睿睿对父母的那份思念从来也没变过。

  “那时候算不上害怕,会焦虑、会紧张,坐大巴就不吃不喝,只睡觉,因为怕下车去厕所被漏掉,坐火车就好多了,但是不敢睡觉,怕坐过站。”

  在1967年到1976年期间,国家对能源建设的投资超过了500亿元,石油系统扩建了大庆油田,又新建了胜利、大港、任丘、辽河、南阳、江汉、长庆等油田。

  随着捷报频传,“我为祖国献石油”的旋律越奏越响,战天斗地的石油人仿佛攻无不克、战无不胜,高喊着“宁肯少活20年,也要拿下大油田”的口号,西进大漠,东征大海,北上斗严寒,南下战酷暑。

  “石油子弟”,成了睿睿一代人引以为豪的称号。这称号不仅意味着荣誉——他们是王进喜等“石油大会战”前辈的后代,也意味着相对优越的境遇。

  “油田好吃的多,从小周边地方上的老乡就喊我们‘油鬼子’,说油鬼子有钱,最会吃,都喜欢来油田做生意。”

  早期的油田开发,都是以石油会战的形式进行。而在新中国以来的这些会战里,冀中石油会战更是创造了一个历史。

  1976年1月石化部向国务院上报冀中会战报告,2天后就获批。华北油田会战指挥部成立,山东胜利油田、吉林石油会战指挥部、陕甘宁长庆油田、湖北江汉油田等单位派出队伍参加,共计3万多人。

  所有参加会战的队伍都成建制,携带设备,指挥机关和后勤辅助力量也都配套。各路会战大军一到任丘地区即投入战斗。

  同年5月日产原油就突破万吨,6月原油产量达到2万吨/天,而9月产量则达到3万吨/天,创下了中国石油史上的最高速!

  1984年,二连石油勘探公司成立,由于内蒙古属于华北地区,此后,所有这些油田统称为华北油田。

  在这次会战中,晓芹一家从辽宁抚顺举家搬迁到了河北任丘,也在这里遇到了从天津大港油田前来参加会战的鲜鲜父亲。

  两人相识,相恋,组建了家庭,还生下鲜鲜这个宝贝女儿,于是在华北油田扎下了根。

  鲜鲜父亲主要从事勘探的工作,长期奔赴在野外,风吹日晒,属于打前线的一批人。晓芹则留守大后方,在炼油厂工作。

  炼油,就是把柴油变成汽柴油。工作环境要求很严格,工人们不能抽烟,不能喝酒,在厂区里也不能打电话,因为装置要求都是高温高压的,工作环境很危险,所以工作时需要静心到位,不能出错。

  这是一个需要24小时连续工作的岗位。很多工人都需要熬夜倒班,对家庭和孩子的照顾会很少。

  晓芹说,自己晚上不能陪着孩子一起写作业,不能给他们讲睡前故事,等白天下班了,孩子往往都已经去上学了。

  时过境迁,二十多年过去了,晓芹依然还在华北油田坚守着,丈夫2014年就转到长庆油田工作,回家机会也少了。

  以前一说油田工人,当地人特别羡慕,旱涝保收有工资,福利待遇也高,还有医疗保险,住房水电气暖样样安稳,都很优越。

  在鲜鲜刚出生那会,家里工资夫妻两人加起来还能拿到1000元/月,这在当时算是不少钱了。

  现在呢,自从改革开放、经济搞活以后,油田周边的人靠着油田逐步做生意挣钱,经济水平逐渐跟上来了,彼此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小,甚至还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发展。

  每每发生这样的状况,鲜鲜都是一脸迷茫且无奈,“他们真的以为整个油田是我家的,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油田的孩子其实并不富有”。

  五湖四海的石油人,因为会战而聚集到一起,他们的语言不同,生活习惯也各异,但这丝毫也没有妨碍他们相互融合。

  时至今日,“油田”已经成为了一个涵盖地域、工作、生活的专有名词,也是维系石油人之间情感的纽带。

  在华北油田这座“移民城市”里,大家交谈没有方言,都是普通话,让人分不清他们的“来路”。华北油田也为这些来建设它的孩子们打造了一系列生活保障体系,这里不是城市,却胜似城市。

  鲜鲜说,基本石油的每一道工序,在这里都会有对应的一个小区,比如物探小区、渤钻小区、运输小区、供应小区等等。家住在哪个小区,基本就代表你在哪个工作单位。

  每个小区都会有它们独立的幼儿园、小学、初中、医院以及菜市场等设施。鲜鲜一家住在采油一厂小区里,自然而然地就在小区的学校里上学。

  毫不夸张地说,鲜鲜的同学都是油田家的孩子,而且从幼儿园到初中,几乎就没有变动过。

  直到上了高中,鲜鲜去了华北油田第一中学,虽说班上基本也都是油田子弟,但也有个别同学是在任丘地方上的。

  由于工作原因,父母常常需要去别的油田学习,鲜鲜四岁开始便和姥姥一起生活,直到初中。

  姥姥退休后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孙子相处,放学后鲜鲜也会和同学们在小区花园里一起玩,更多的时间则是在家和姥姥一起听听京剧,周末的时候学学舞蹈。

  母亲晓芹也曾因此感到很困扰,后来想能多点时间陪伴孩子成长,就和丈夫调班,争取尽量有一个人能在家照顾鲜鲜。

  石油这个圈很奇怪,它可以接纳来自天南地北的工友,却鲜少与油田之外的当地人有更多交流。孩子的就业和婚姻问题大多也局限在油田内部。

  好日子要延续,石油精神要传承,“接班”成了许多油田单位的惯例和传统,“我为石油献青春,献完青春献子孙”的口号更是根深蒂固。

  对于未来,鲜鲜说,自己着实是不喜欢下车间当工人,石油也从来都没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
  “其实石业挺累的,都是去荒野、没有人烟的地方开采,不然就是地下几百米,很容易缺氧,女生身体不一定能跟上。

  从小就学习民族舞和爵士舞的她,很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,犹豫再三,鲜鲜还是与父母商量:自己想去外面闯一闯。

  鲜鲜独自一人在大连学习了一年,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地走出石油圈去和外面的世界交流。

  “最逗的是我说普通话,有一个说东北话的女孩问我,我说的是什么地方的方言,当时我一脸懵逼,我说,‘我这不是普通话吗?’

  贝贝也是出生在油田家庭,爷爷和爸爸都是从事石业的,但其他家庭成员则不然,有医生,也有老师。

  医生和老师都不是她想要做的职业,家门口就是一个油田单位,爷爷和父亲想让她离家近一点,所以选学校的时候挑的全是跟石化有关的。

  大庆油田推进招工制度改革,新的招工政策规定,老职工的子女如毕业于“二本”非石油专业或“三本”将无法直接“接班”,而要通过考试。

  方案刚一流出,就遭到了强烈反对,数千人聚集在管理局大楼前抗议,“老子打下的江山,为什么那个让小辈来继承?”在他们看来,到油田公司工作就像回家那样理所当然。

  变革的,不仅仅是大庆油田,各大油田紧随其后,纷纷响应了这一政策,华北油田也在其列。

  “原来我13年去上学的时候还有指标,油田子女学对口专业,回来可以进厂,14年就改了,面向全国了,还得考试面试,北京的集团公司给名额,出题,再派人来面试。”

  消息刚出来那会,贝贝有过担心:自己上的是一个“三本”学校,出自名校的、研究生那么多,万一进不来了怎么办?

  油田渴望打破封闭的用工体系,因此设置了考试门槛,像贝贝这样的油田子弟,如果想要走上父辈走过的路,就必须跨过这道坎。

  贝贝的入厂培训之一就是空气呼吸器的使用,一旦厂里有毒气泄漏,他们就需要背着这个进去关阀门或者救人

  “这个厂每年大概都是3月份(面试),我前一年12月就回家了,但是因为厂子设备检修,拖到了5月面试完我才回学校的。”

  提起那段毕业应聘的经历,贝贝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委屈:由于延长了两个月,学校里的招聘会她一个也没能参加,就连论文也都是在家写的,“我觉得挺吃亏的”。

  虽然没有很明确的目标,但贝贝打心底里就想试着自己独立出去闯一闯,而不是一直守在家人身边,一直呆在华北油田。哪怕,只是去别的油田工作呢?

  她说,应该是三七分吧,70%都是选石油相关专业,“我有很多高中同学,他们大学也是同学。”

  其实在这一代石油子弟里,鲜鲜和贝贝是幸运的,前者早早走出石油这座堡垒去适应外面的世界,后者如愿以偿地女承父业。

  那次面试,包括贝贝在内一共16个人参加,最后只有10个人雀屏中选。这也意味着,剩下的6个人,还有那些笔试就被刷下来的油田子弟们,需要另谋出路了。

  这些人,“前半生”为了回到油田而奋斗,却求而不得,被迫转业,二十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。除了石油,他们还会做些什么?他们又还能做些什么?

  城市里各项低技能工作——超市上货、社区环卫、外卖送餐等等,这些他们曾经不屑一顾的活计,不得不成了他们的“新饭碗”。

  继承也好,闯荡也罢,再封闭的圈子也总会有打开的时候,他们都必须找到与这个时代、这个社会接轨的方式。

  妈妈晓芹在厨房忙碌着下饺子,鲜鲜坐在阳台上,仰望天空,想念着离世不久的姥姥。

  “我每次一个人拿着大箱子去车站坐车,去全国各个地方、进组,都会觉得不能陪在家人身边就挺难过的,后来我就想啊,那我就尽量多拍戏,这样姥姥在电视上就能看到我了。”

  “饺子好啦”,妈妈吆喝着让鲜鲜赶紧趁热吃,鲜鲜咬了一口饺子,熟悉的味道从舌尖一直传到心里。

  鲜鲜暗暗下定决心,自己一定要成长起来,让父母无悔支持自己出去闯的决定,让姥姥看到舞台上更好的自己,也让大家知道,油田家的孩子也能在其他行业发光发亮。

  1. 《中国石油风云40年:三万字起底石油发展史上的危机与机遇》,和讯网